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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含笑水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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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红尘惮(165)

    时过境迁,很多人像蒲公英般飘向了十方,在跌宕起伏中被岁月磨成了另一翻模样,我也逐渐长大了,同时,也渐渐的看清楚了我父亲母亲那个时代的人际关系里的迷雾。

    确实,在那样一个‘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的时代,无疑,像我的母亲还有二伯等这些表面上看起来永远都是阳刚的外向型的一类人在那个时代里是比较受欢迎的,比较吃得开的,但从现代神经学的角度来解释,他们是共情能力偏弱的人,不易感型人,更容易在物质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成为那个时代里的好猫,成为大家模仿对象之一的人物;反之,我的父亲,及与父亲类似的比较阴柔的人,情感丰富型的人,易感型人,则更容易被人当靶子使,一不小心就变成时代里的坏猫,成为了人见人嫌的人见人嘲的人物,这可不是我乱说的,都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儿。

    生活中,有些人的确天生就比较阳刚,对外界刺激源不易感;有些人天生就比较阴柔,对外界刺激源比较敏感。阳刚的人,我查了一下他们的五行,一般金火比较多;阴柔的,一般水土比较多。阳刚型的人喜欢一直往外追逐,他们不太敢面对自己的阴柔的一面,不敢面对自己的阴影面,所以,只要身边出现了一个阴柔的人,便不由分说的成为了他们眼中嫌弃的挑剔的一粒沙子。

    很不巧,我生来就有母亲最讨厌的最不想面对的阴柔阴影的那一面,比如胆小,比如退缩,比如敏感等等,有数无完的缺点,说明确一点,就是阳刚型人最不愿意面对的最排斥的那一面,在我身上全都可以找着。

    以至于,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我的母亲永远没有能力来爱一个似我这般喜欢背阴的孩子,就像她永远也不会拥有能力去爱她的阴影一样。”

    我之所以老喜欢说世俗界,超世俗界,也许会有人质问:

    “难道你不是生活在世俗之中吗?你超凡脱俗了吗?”

    “既然你追求的是超越世俗界,你愿意面对自己的一切阴影,那么你为什么不能包容所有的人缺点呢?不能包容他人对你的挑剔指责侮辱忽视呢?”

    我直接可以回答:不能,因为精神暴力与身体暴力一样的伤人,且那还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我虽想超越世俗界,但依然生活在世俗之中,我不是神,也不想成为神。

    人伦社会里的那些绑架人的东西,什么“二人成仁”?什么“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细细的推敲,这世俗界,哪里世俗哦,明明有很多是“无所不能的二郎神”和“金刚神”凑合在一起的嘛。

    那些“无所不能的二郎神”,他们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完美无缺,且还零欲望,他们是没有欲望的人,不需要向他人索情,也不需要向他人索物,他们之所以奋斗不息,自强不息,就是为了盘物来贡养那一群群在他们眼里看起来没有谋生能力的一无是处的从上到下从内到外全是缺点不见一个优点的“弱鸡”们。再反过来看,那些个“弱鸡”们,也是托这“二郎神”们的福,也都成神了,成为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逐渐磨炼出一种无论被人怎么折磨都不会放一个屁的始终能笑脸迎人的“金刚神”了,当然,他们管这叫厚得载物。

    这哪里是“人”间哦,明明是“神”间嘛。

    小女子我拼尽全身力气也无法达到以上心灵境界哦,只好老老实实的另辟其道了。

    不过,我又在想,难道上帝造人的目的,就是要让一部人永远活在阳光里,一世风光无限,一生满载而归;而让一部分永远活在阴影里,活得像粒尘埃一般,像影子一般,任人踩之踏之骂之打之贱之而毫无反应吗?

    这样下去真的有意义吗?我个人觉得,真的没有太多价值,这样的包容下去只会让一部分原本没有太多问题的人变成了神经病,而让一部分明明有问题的人永远也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时常活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幻觉里,于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在踩在他人的尸体上洋洋得意的高喊着:

    “你看吧,那些个“弱鸡”,没有我,他们活得下去吗?还不自量力,修什么行呢,修个屁,一点委屈都受不了。”

    我不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个所谓的“”弱鸡”是死于精神暴力身体暴力这一把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下的,他们背上“弱者”的名声,就那样无声无息的走了,没有激起半点浪涛,像一粒尘埃一般,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人世间,他们的存在,在阳刚型外向型的人看来毫无价值,妥妥的寄生者,一文不值,他们的忍气吞声,只是感动了自己而已。

    要我说,难道修行就一定要去受虐吗?红尘之中那些个活得像影子一般的什么“仁人”,什么“上善之人”,哪有那么的高大尚的,不就是为了获得一点鸭毛或者鹅毛的好处,才愿意去忍受一切,纵容对方对自己的肆无忌惮的吗?这样的人伦关系真值得千百年来一直去提倡吗?这些把自己摆在“神”的位置上的人,可以说,既没有热爱过自己的生命,也不是真正关心他人的生命,在乎的只是与生命体无关的那几根鸭毛鹅毛贡品之事而已。

    如果修行,就是要让自己活得像影子一样,任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无视漠视忽视蔑视而毫不在乎,甚至还得故意去靠近暴徒者,与他们一起生活,曰:“这是上等的良缘,得道的增上缘,我就喜欢被打,我就喜欢被骂,我就喜欢被人冷漠忽视毁谤等等。”我看这是脑子有病吧,这不是斯德哥尔魔综合征吗?

    我觉得一个真正修行者,是既能够直面自己的阴影,同时也能直面自己的欲望,走向光明,而不是一直活在他人的阴影里;是能与自己安然自处,不再去满世界找救世主了,而不是跑到人堆里去受虐来的,更不是去纵容别人辱骂自己,无尽的挑剔自己,精神暴力自己等等一切受虐行为。

    如果有一天,我看起来如此阳光,如此安然,那是因为我直面过自己的阴影,看见到了自己的阴影,这些阴影,它包括胆小,脆弱,一败涂地,失去,毁誉,敏感,自卑,羞愧,无能为力,无助无德等等,而不是我一直向阳,把自己当成“神灵”一样,像观士音菩萨那样,无论别人怎么对待自己,永远摆着一张笑脸迎人的大慈大悲的模样。我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有人的界线。

    我只能在自己的界线之内与自己苦苦相守着,好好生活着,也从未停止过向前探索的脚步,尽管,我知道没有几个人真正的喜欢带有阴影的她,这年代,你只要将自己的阴影面外现,无论走到哪儿,定能听到无尽的挑剔声,指责声,贬低声,我知道,他们对我不满意,那是因为他们对自己不满意,我知道就行了,但不代表我要与他一起共生死,要故意去找虐来的,我本就满身是伤,不需要再伤上加伤了,我不伟大,我是人,不是神;是人,他的身体就不是铁打的,是害怕受伤的。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变得阳光了,也敢于站在人群之上了,试着向人世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了,我会看见很多人变了一副嘴脸,他们在我面前像个撒泼的婴儿般,来向我这里讨光了。我知道就行了,但不代表我要与他们共年华,我是人,不是神;是人,就不可能一直发光。

    可是,红尘世间很多时候,当我去试着去追光时,当我试着去体凉他人的不易时,对方却想着是如何摧毁掉我身上的阴影面,然而,那阴影是我生命的底色,我清不掉它们,也不想清除它们,它们一直都在,从生到死都会陪伴着我前行,因为,我是人,不是神;是人,有光明面,就有阴影面。

    我深深的体验过什么叫:他人即地狱。

    他人即地狱,当你把自己摆在“神灵”的位置,想做一束光时,这种世俗之光,就像一把火遇到一桶油,大多数情况下,是共同毁灭了,不信,你去看那一直钢的人,不一样有很多人早早的倒在那棋盘里的格子里再也没有起来了吗?

    可是,社会上总是把那些表面看起来一直阳刚的外向的人,定义为身心最健康的人,他们的存在就是理,无理也有理,你从哪里说理去?在那片大地上一天恨不能二十四小时都要把阳光撒满世间,你阴柔你内向你敏感就是一种罪,他们会无尽的贬损你,压制你等等对你进行各种精神暴力,你去忍受他们吧,他们会整死你,且还会到处诉说着自己命苦:

    “怎么我身边全都是一些来讨债的人?都是些没用的没出息的人。”

    就拿我的母亲来说吧:她一直一直在试图将自己身上的那些阴影阴柔的东西给清除掉清灭掉甚至毁灭掉,没想到,无论她表现的多么强大多么的能气吞山河,她身边的人啊,特别是我的父亲,这对于她来说多么可恶的阴影,她怨,她恨,她每天都在挑剔,却总是有挑也挑不完的毛病,那阴影始终是消灭不掉的,老是在她面前晃动着,她那恨铁不成钢的心啊。

    我心里想:既然你恨铁不成钢,你对铁那么不满意,那你就远离那块黑铁啊,直接去找钢啊,可她偏不,还需要给自己挂个贞洁牌坊,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就让人无语了。

    从我母亲的每一句话语里,都可以听得出来,她是那样的嫌弃着憎恨着我那个像智慧老人一般的父亲,她没有能力读懂她男人身上的智慧,所以,她早早的就给我的父亲算过命了,经常在我面前念叨着:

    “寒寒啊,你看你爸那没出息的种,你以后长大了可要睁大眼睛找男人,嫁谁哪怕嫁给叫化子也都不要找你爸这样的男人。”这成为了她的固定思维。

    我突然明白了,一旦母亲在识人方面形成了固定思维,某些人是在她心目中注定是有出息的,某些人在她心目中注定是没出息的,往后的时光,无论你如何表现,都不会更改她对你的印象了。

    而当我,一个与父亲的性格那么相似的人,在她眼中当然就注定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日了,再怎么蹦哒偶尔散出一点光茫,最终还是会回归阴影里。

    这也许可以说明为什么我向她分享自己的成就感幸福感时,她总是表现出或惊恐或嗤之以鼻的原因吧,这打破了母亲的固定思维,让她陷入了矛盾之中,她并不喜欢这冲突,这才干脆,对我的一切,通通都否定掉,这样可以让她的内心不再处于冲突状态,会好受些。

    是的,每当我陷入不幸时,身处逆境遭受损失时,那是不由自主的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好像在对所有人说:

    “看吧,我说的没错的吧,我们家寒寒,跟她父亲一个样,能有什么出息的呢?看他们那鬼样,能蹦达出什么东西来,那真是见鬼了。”

    我的母亲为什么要这样?我唯一能告诉自己的答案:

    “因为,她是一个心理处在病态的人。”

    而我的母亲的这种病态,是从她的七岁的妹妹因为她去世后,就开始有了,一直在扭曲着她的心灵。世俗界的人,却把这样一些明明处在病态的人,只因为她表现出来的是阳刚的外向的,就视为身心健康的人,这?能说什么好呢?

    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否定人世间的母女之爱,男女之情,只是拿自己的例子来打个比方,是我看见了一个黑白颠倒的世界,明明一些心理处在病态的人,心灵残缺的人,却被时代定义为最健康的人,如此这般,既然他们是身心最健康的,那么,他们就不需要修改自己了嘛,往后,凡是只要生活出了问题,一定就是别人的问题咯;从而导致了明明一些人格比较健全的人,一个敢于直面自己阴影的人,敢于承担错误的人,却被定义为了时代的病态的人了,这些个被时代定义为的病人,走到哪儿都会挨“刀”,原本没有伤,结果硬是被整的伤痕累累的,搞不好,就被拉进了精神病医院给关起来了。

    那个“大师们”却还在到处放炮,要这些个他人眼中满是缺点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的人去包容一个自认为完美无缺的自认为有资格对他人所作所为指手画脚的人,去忍让一个被社会定义的身心灵最健康的人,这不好像是在要求一个满身都是伤浑身在流血的快要咽气的病人,对他说:

    “你要去爱世界的人,你要去忍受那世间向你刺来的尖刀吗?”

    “你死了也没有关系的,你死了以后就可以上天堂了啊。”

    得了吧,如果我自己都满身是伤,都快要死了,还爱爱爱,爱个屁啊,我好不容易来人间一趟,还不想死呢。那些个大师们,真是的,只知道满嘴放大炮,不多炸死几个人,好像就不能显得他们牛逼似的。

    可惜,很多人一直停留在关系的迷雾之中,活在“二人成仁”的标准化里,最终把自己给“仁”没了,“仁”的一无所有,“仁”的一败涂地,比如我的父亲,就是从没有走出过那团人际迷雾的人,在周围人对他的的无尽的挑剔辱骂嫌弃等精神暴力下及我母亲对他的命运错误的预判下,他承担所有的责任,把一切过错归在自己的身上,结果,可想而知了,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他的短暂的一生,就是一个“惨”字。

    还真中了我的母亲的预言,这是后话了。

    总之,他是一个“惨”字全剧终,空有一身才华,是个充满悲情色彩的男人,他一生读了很多诗,读了很多书,应了那句诗:

    “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至今让我来评断父亲十分短暂的一生,他的确读了不少书,也看懂了很多的人世间的运行规则,但他却没有读透自己的人生,我记得《聊斋志异》在三生的这篇故事里有一句警言:

    “故贱者为善,如求花而种其树木;贵者为善,如已花而培其本。”

    很显然,我的父亲是在还没有“果实”的时候,还没有把自己修得“圆满”的时候,就去为善了,他是贱者之善,如果他能选择做一个真男人,大男人志在四方,先去把自己的满腹才华用行动施展出来,等有了真正的“果实”之后,再来为善,那么他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不过,那样的话,我的多彩多姿的童年生活可能就不存在了,甚至,我的生命也不复成在了,早已被母亲等身边的人是时代定义为身心最健康的人们给摧毁掉了。

    父亲在我身旁,至少还有他与我一样,都是时代的“病”人,两个“病态”人相依唯命,相互取暖,有了父亲在,我的世间从小就不缺少温情,带着这份温情,才让我有了勇气走向更广阔的世间,才敢于撕毁掉家族的旧地图,在自己的单行道上勇往直前。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那“二人成仁”的世界,就是一个吃人的世界,他们说,被吃掉的人,可以成佛,可以上天堂,得了吧,这佛不成也罢,天堂不上也罢,